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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年不曉得哪來的失心風,立志當書籍譯者,後來投履歷自薦,就入行了。但沒想到我擔心譯稿不夠好的心病那麼重,每到截稿日前一個月左右起,我就開始祈禱世界末日趕快降臨,因為世界末日降臨了就不用交稿,也不會有任何活口看到我的譯稿。 

到了《祕密》竄紅之後的那幾年,身心靈類的書籍突然大行其道,諸如《當下的力量》、《一個新世界》之類提倡自我覺察、觀照的書籍,我囫圇吞棗地跟著看了不少。我開始練習觀察自己,這才注意到我對自己譯稿的評價不是固定的,會隨著我的自我感覺起伏。當我自我感覺惡劣,我就覺得我的譯稿不堪入目,自我感覺好一點時,就不覺得譯稿太可憎。

原來我看見的一直是自己當下的心情,不是譯稿的真面目。

有了這一層認知以後,工作時我就漸漸能(盡量)不跟隨我的情緒起舞。如果說那種焦慮是一顆手榴彈,那我選擇把它好好地放在一個安全的內心角落,不握在手上,甚至拔掉保險栓。我選擇跟它和平共存。

說真的,觀察一模一樣的譯稿文字在我心裡的面目如何變動不定,實在很有趣,卻也給我新的困惑:既然我看到的好跟壞其實是我在那當下的心情,不是可靠的客觀事實,那我要怎麼判斷稿子哪裡該修潤?我覺得自己好像在黑暗中摸索,找不到光。

後來我也看開了,譯稿的真面目或許是我一輩子無緣得見的神祕女郎,我只管盡量把句子修到「當下」覺得通順,至於實際譯得怎樣,就交給編輯來判斷。

其實,從入行到現在,我每次交稿都覺得應該不會再有下一本書了吧、這應該就是我譯海生涯的最後一年了吧。但下一本書、下一年還是降臨了。而這一路上,《那一百零八天》裡對抱持信心的說法一直陪伴我前進,抄在下面跟大家分享:


我覺得,與其說信心是幫我們從黑暗走向光明,不如說信心是幫我們從一個黑暗走進另一個更深的黑暗。


是的,如果以為靠著信心一路走下去,就可以逐漸看到周圍逐漸明亮,那麼,其實我們所需要的並不是信心,充其量,只是時間。


只有當我們從一個黑暗走進另一個更深的黑暗,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走進連時間都要靜止的黑暗時,我們才體會得到信心這盞手邊唯一的小燈,是我們全部的指引。
 

我們放棄這盞小燈是否帶引我們看到光亮的預期;是否聽見鳥語的揣測;是否聞到花香的想像。
 

我們也放棄燈暈之外黑暗無邊無盡的壓力;一步之隔是否萬丈懸崖的緊張;踏錯腳步就會粉身碎骨的恐懼。
 

我們只是一步步跟著這盞小燈前進,甚至不見得是前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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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三腳貓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